枪枪毙命,刀刀剜心。

[楼诚]夕阳码头 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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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文↑

一个感想:
呢子大衣穿着真的很舒服呀,自动走路带风。



暴雨(上)

阿诚站在一个坐地的大钟前面,看着钟摆摇摇晃晃的,拍了拍木质的躯干。

“许老板新买的钟不错。”转头看着站在后面手不知道摆哪里的许勇志。

“阿诚先生喜欢就拿去。”天开始热了,许勇志一额头的汗,他掏出内衬里的手帕,在手上揉了揉,没擦,又塞了回去。

阿诚干笑两声,“我可不用您给我送钟。”

许勇志脸好像白了一点。

“呵,”明诚摸了摸表盘,摆钟的下方雕了花鸟,有不少镂空的花纹,精致极了,“开玩笑的,许老板。我有那么吓人吗?”

“啊没有没有……您看您这话说的……”

“电话里说的,许老板有货要走?这次又是什么?”许勇志给他打了几个手势,明诚心知肚明地点点头。

“明天晚上的货,四六开?”

“五五开。”阿诚把抚在玻璃表盘上的手收回来。

“这……”许勇志一咬牙,想了想那艘船里的东西,“成!”

阿诚转过头去冲他抿着嘴满意地笑,然后迈步走出许勇志不像个书房的书房。

“我不管您船里装了什么,也不管您都跟谁做交易,许老板到时候出了事情……”他到大门口口,突然转身对跟上来送他的许勇志,他额头上的汗快滑下去了。

“跟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许勇志听见明诚的笑,“你适可而止,到时候真的出事情,我也保不住你。”明诚皱了皱眉,“把汗擦一擦,今天晚上日本领事馆有宴会,我早些回去了,晚上见。”

许勇志还没回话,他就连声音带人消失在许勇志的公馆里。

皮皮被送到了巨泼来斯路一处叫将军堂的破庙。

陈深现在的身份,身边突然就多了个小孩,会引起怀疑;李小男一个姑娘,更没办法解释,也不好解释……

将军堂住了十几个孤儿,是从龙华搬来的孤儿院,院长跟李小男很熟,李小男常去那看孩子们,这样皮皮也能有人帮忙照顾。

陈深和李小男约好了今天去看皮皮。皮皮已经九岁,眼睛很大,皮肤细腻,长得很周正,穿了一身格子小西装,像个小开一样。

陈深揉着皮皮留长的头发,皮皮不愿意别人碰他的头发,孤儿院的老师拿他没办法,只好任他留着。陈深给他把长头发掖进帽子里,皮皮伸着手要抱李小男。

李小男抱住这个往他怀里扑的刚过九岁的孩子。

皮皮的腿上受过枪伤,是日本人刚刚打进上海时的流弹蹭的。疤痕像只睁不大的眼睛,他的伤得不到很好的治疗,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跑起来腿肚子发麻,阵阵地疼。他母亲撤离的时候只好抱着他跑。

 

日本领事馆当晚的宴会有不少商人收到邀请。许勇志最早与日本人一同做生意,他现在油光满面,手里拿着酒杯在舞池边晃荡。

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日本人在他眼前伸出手邀请了他盯了很久的一位穿蓝色旗袍的漂亮女士,揽着她的腰滑进舞池。他哼了一声,暗骂男人人模狗样,又晃悠着杯子在边缘溜达。

他看见阿诚,同他点了一下头问好。

明楼眼神复杂,看向身边的弟弟,他弟弟也对许勇志点头,没有回应他。

石原泽一拄着拐走了出来,他敲了敲杯子,音乐停止。

“今天晚上感谢各位应邀赴宴,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各位能如今日支持我一样支持帝国的工作,让我们共建大东亚新秩序!”石原高举酒杯,在场的来人也都举起了酒杯。

除了一位男士,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石原,人群中没有什么人人注意到他。他不知道从西装的哪里掏出一把手枪,抬手将枪口对准了石原的脑袋。

石原正要仰头喝尽酒杯里的酒。

突然有一处玻璃脆响,紧接着是枪声。

石原的脖子被子弹擦伤,他捂着枪口向后退一步重心不稳,摔在地上。

明诚旁边的餐桌上是玻璃碴子。掏出枪来的男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血慢慢渗透了唐山海西装的袖口,他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明诚方才故意砸碎酒杯甩出一片碎玻璃打偏了他的手。他闪进一楼的洗手间,脱掉了外面的西装。

女人们开始叫喊惊慌,男人们互相眼神试探察言观色。没人注意到刚刚旋进舞池的旗袍女子悄悄往楼梯口走去。

阿诚走到唐山海刚才的位置,地上有片沾了血的玻璃,他捡起来拿在手上。明楼走过去搀扶石原,阿诚扬起手来给他看玻璃碎片,明楼冲他微微点头,嘴角抿了抿。

与此同时,领事馆二楼的一个楼梯拐角,一个日本军官向值班的两个士兵出示了证件,将二楼所有的巡逻人员都调动到一楼封锁了领事馆大门。

二楼机要室里现在站了一男一女,男人穿着日军军官的制服,袖口上血要渗出来了,女人穿了件宝蓝色的旗袍。

徐碧城跪在档案柜前,从盘起的头发上拆下一根细发夹,用手掰直撬开最外面的锁。打开柜门是一个双旋钮的保险柜。

“山海……过来帮忙。”

唐山海从门口走过来,蹲在地上。两个脑袋贴着金属的柜门,手带着旋钮慢慢的转动。两个人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和金属轻微碰撞的声音,“咔哒”一声显得震耳欲聋。柜门打开,里面是他们需要的一份文件。

那是清乡计划的计划单,石原办公桌的抽屉里有一份一模一样的。徐碧城从唐山海军装兜里掏出一个微型相机,唐山海回到了门口去望风。

当晚来领事馆赴宴的人被堵在门口再次进行检查,明楼将石原交给赶来的医护人员,去洗手间清洗自己手上沾上的血。

阿诚手上搭了两个人的大衣,跟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明楼拍了拍大衣的袖口,“晚上外面还是冷,你还是穿上吧。”

“不用了,先生,我们先走吧。”

明楼看了一眼手表。“好,走吧。”阿诚迈步先出去开车子。他的大衣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领事馆的灯光透过照进了车窗。

里面包裹着一身绿色的制服,右手的袖口上有血。

 

暴雨(下)

陈深挂了电话,带着行动队从极司菲尔路76号一路狂奔到领事馆,毕忠良抽着烟,烟雾缭绕的,“看好了,一个都不许放,仔细排查手上有伤的。”

“好。”陈深拎着枪,抖了抖皮夹克,冲着边上的李文杰一抻头,李文杰连忙带着好几个人把大门口封上。姨太太们拽着自己的丈夫闹着要走,掏出手帕来要哭。李文杰从皮带里把枪拔出来上了膛,“让我听听是谁要走?”

明诚给明楼开了车门,抬手跟毕忠良和刚赶过来的陈深打了个招呼,刚坐上车要走,毕忠良走过来敲明楼的车窗。

“让明长官受惊了,这边交给我们,您回去好好休息。”

明楼微微点头,“辛苦毕处长。”抬手示意阿诚开车。明诚也回头看了一眼毕忠良,脚下抬着离合,等车动起来。

毕忠良目送他们离开。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酒壶,抿了一口,缓解一下他轻微的酒精依赖症。毕忠良看不透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大多时候明楼是稳重而又淡漠的,好像对76号这堆事根本没兴趣,但他又本能的觉得这个男人危险。明诚……也不好说,毕忠良把小铁壶盖子盖好又装回去,在早春的夜风里哆嗦两下。

这时候官大的全都想办法跑了,就留一些有钱的先生和太太们跟李文杰大眼瞪小眼。李文杰让他们闹腾的难受,他一个人瞪着俩大眼睛瞅着一堆小眼睛,带着几个兄弟等陈深的命令。

“头儿啊,放不放啊。”李文杰盯着酒囊饭袋们的肚子和油亮的脑门觉着有点恶心,又呸自己一下,都是汉奸有什么恶心不恶心的,你也恶心。

陈深给毕忠良打个手势,告诉他没得人抓,毕忠良又想拿出酒来喝了,但他稍微压了压情绪,摆摆手,放吧。日本人还得要他们的钱,这帮人也没那个本事,一个个懒在家里连手都不怎么抬,还会用枪刺杀石原?哪有那么滑稽。

毕忠良隐隐觉得不太妙,叫陈深带人去楼上机要室看一看。陈深带着人一上楼,在楼梯拐角就看见地上滴下来的血,只进没出,心里咯噔一下。他立马掏出枪来给李文杰打手势,举起左手在肩上握拳,悄声踱到机要室门口,侧身贴着墙。

兄弟你可快点跑啊,千万别走门。

陈深眼色示意他先进去,有情况见机行事。他扭了一下门把手,反锁了,然后一脚踹开门,屋里黑黢黢的,窗户开着,窗帘被风吹动了,陈深打着手电沿着地上的血跟到窗口,他站在窗边,“杰子,带人进来,人已经跑了。”

李文杰带人进来,开了灯,看见陈深正关着窗户,“从这跑的?”

“挺有本事,也不怕摔死。”陈深小声嘀咕,“仔细看看屋里,掉没掉什么东西。”他给自己点了根烟,庆祝他战友成功脱身。

李文杰怼了怼他,“头儿,起开点儿,脚底下有东西。”李文杰是从北平城里跑过来的,上学的时候混在不知道哪个“革命”的队伍里,跑丢了,凭着会玩儿枪,混口饭吃,说话总带股子城墙根味儿,陈深总觉得他要提个笼子出来溜鸟。

他捡起颗玳瑁扣子,“呦呵!有钱人呀!吃饱了不要命嘿!”把一屋子人都逗乐了,“笑什么笑,等着回去挨骂吧!”陈深嘬了一口烟,在鞋底儿上掐灭了。

 

许勇志是第一批被放出领事馆的,他叫司机给他开到米高梅舞厅去,他是那里的常客。然后许勇志沉浸在正放着的《今宵今宵》里,他点着他的雪茄,深深吸了几口,解开了他玳瑁的西装扣子,他憋得有点难受。

“我们欢笑,你们欢笑,他们欢笑,给大家把一切忧虑都忘了。”

一个女人扭着腰走过来,旗袍的下摆摇晃着,摇晃着,隐约露出细腻雪白的皮肤,许勇志咽了咽口水,就当没看见一样等女人贴上来。

“喏喏喏,熄了熄灯,干了杯儿兴奋地跳舞呀!大家甜蜜蜜地吻了,大家甜蜜蜜地吻了。兴奋地跳舞呀!大家哈哈地笑呀!”

女人从他背后摸上来,在他颈后呵呵地轻笑,许勇志感觉自己开始躁动,他没有转头去看女人的脸,就这样觉得很有情趣的反手去搂她的腰肢。

“看今宵今宵,今宵让大家占有了。”

灯突然黑了一下,许勇志感到手上一凉,然后有点疼。灯又亮了的时候女人已经不见了,跟着不见的还有他身上的钱,许勇志自认倒霉,反正也是出来嫖的,没了就没了吧,就是小野猫走之前还拿刀子咬他一口。

他突然没了兴致,捂着手叼着烟回车上,叫司机开回家了。

李小男溜进夜色里,把手在刚换下来的旗袍上抹一抹,裹着揪下来的一颗玳瑁扣子直接丢了。她拢了拢毛毛领的大衣,一阵反胃,回到住处把顺手摸来的钱塞进铁盒子里。再次洗过了手处理完刀片,又给自己从楼下叫了一碗小馄饨吊上来,暖胃。

 

明楼回家就侧靠在沙发上,他头疼得厉害,眼前有点发花。阿诚给他拿了湿毛巾和薄荷油,拒绝总是使用药物。等明楼稍微缓过来一点儿,他从那件制服兜里取出了一卷胶卷。“妥了,明天我去一趟许勇志那。”

“好。”

“你饿不饿?晚上什么都没吃。”

明楼不说话,就看着他,脸上委屈极了。阿诚觉得好笑又觉得可爱,笑呵呵地跑去厨房煮面。心情很好,今晚还算顺利。

明楼看着他在厨房里忙活,那的灯开着,好像是是明公馆里最亮堂的地方,他感到温暖。

不能没有你,亲爱的。高大英俊难以捉摸的男人想。

阿诚端了两碗肉丝面到桌上,他给明楼在汤里下了个荷包蛋,又砸了两个核桃放在一边。上次买的一袋子核桃到现在也没吃完,放久了也总会坏掉,吃了给他哥补补脑,以形补形嘛。

“好吃。”明楼放下筷子开始小口喝汤,“申请下次多加个鸡蛋。”

账房先生拨了拨心里的小算盘,“驳回申请。”

“……”

次日明诚下午开车去了许勇志家里,跟他的姨太太打了个照面,许太太面色不善,看到明诚也只是打了个招呼。明诚询问她怎么了,许太太就是上海人,大家闺秀的出身,家丑不外扬,直说“呒么字体,伐要紧。”

明诚听罢耸了耸肩,走进许勇志书房,看见许勇志脸上几道红印,知道是挨了巴掌,“许老板,怎么搞的?”

“哎呀没事没事,昨天从领事馆回来让人给偷了,手上划了道口子,她非说我是出去找女人的,胡乱吃飞醋。”

“手要不要紧?”明诚显然是对那座钟实在喜欢,又去摸了摸,“别耽误你的货。”

“不要紧的,小伤。”他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把钞票装了信封给了明诚,“多谢明先生了。”

明诚捏着信封,戴上皮手套,转身就走了,“不用谢我,金钱万岁。”风衣被风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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